真正的龍族，應該心存高傲與正義的天理，即便粉身碎骨，也要守護自己內心的堅持。

她是應龍，龍生五百年為角龍，千年為應龍。背生雙翼遮天蔽日，尾如利劍刺破長空。龍眼睜開，湛碧晶瑩。利爪微鉤，要撕開天幕。

長歌追上天狗，身後是皎潔的明月。她張開翅膀，化成龍骨十字。真是美感啊！雪白的應龍。

天藏一被阻止了去路，立刻嚎叫著向地上的主人發出消息。然後調轉頭，血紅的眼睛直視著這只雌龍。它並沒有急著撲上去，它在等待主人的援兵。長歌可不會等下去，她低頭看著渺小的妖獸。身後射出千萬根長矛，刺向它。

天藏立刻沖進一旁的雲層中，借著雲層遮擋自己的身形。長歌哪裏會容他這樣躲著，她可是掌管水的龍，長嘯一聲，讓丹陽上空的雲層都化為驟雨而下。天藏見無處可躲，立刻化成小小的模樣躲避著長矛的進攻。但是，哪裏知道，這大片的長矛都是長歌用水汽造的幻相。她張開雪白的雙翼俯沖而下，巨大的咽喉打開，準備一口將這只自不量力的妖獸吞下。

驚天的一聲吼叫從後面傳來，長歌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狠狠地撞了出去。她擡眼一看，一只犼竟然護在天狗身邊。

長歌又氣又怒，張口就噴出大水將兩只妖獸沖了老遠。

“天上的事情很不一般啊！天藏和甘結兩個已經堅持不住了。”女子艷麗的唇像是塗了血，開開合合間，似乎還能看見裏面鋒利的獠牙。

“不用擔心，窮奇已經上去了。我竟然沒想到是長歌那個笨蛋來攪局。”饕餮道。

他和長歌的關系不比他和睚眥的關系好，知道他對睚眥心懷不滿後，長歌甚至出言諷刺過。

“不用顧忌，現在是去把睚眥引出來。”

他對身後的一男一女說。

女子不由得心生不滿：“大人能力那麽強，怎麽能只做些斬殺凡人的細活。不如由巴蛇我去解決了那個凡人，解了大人您的心事。”

她身邊的男子拉了她一把，似乎是要阻止她這番不要命的言論。

饕餮倒是沒什麽在乎的，他可愛的娃娃臉上全是無辜。但是熟悉他這個表情的都知道，這是他開始憤怒的表情。“巴蛇，你對我有什麽不滿麽？”

“沒有。”識時務點還是好的。

“他的女人必須死在我手上，只有這樣他才會痛苦，才會仇恨。他會不折手段地追殺我，而我只需在他憤怒發狂時設下陷阱。龍子睚眥必須死在我手上，他的女人也是！”

饕餮的眼裏滿是冰冷的狂狷，他嘴角含著冷笑。

巴蛇和另外一人退下去，但是墻角又有一個影子出現。只聽見來者壓低了聲音輕笑：“這才多久不見，王就如此像樣了。”

饕餮看向來人，露出真心的笑容。“老師，您竟然來了。”

長歌身後竟然是不覺身後出現的窮奇，但是刀兵相交的聲音，讓她警覺。

回首，是一個瘦弱的身影。長歌立刻問：“你是何人？”

少年手裏的長刀皎潔如霜，他朗聲回答：“我乃丹陽土地，宴照。”

耳鼠宴照，離別我們視野三十六年，竟然再次來到這樣的命運急流之中。所有的絲線，像是在多少年前的丹陽被輕輕系上結。那麽，是否也會在很多年後，被命運之手輕輕解開這個結。

緣起緣滅，花開花謝。

我不入地獄，誰入地獄。

即便道行淺薄，身份低微，而且成仙之前還是個妖鼠。但是只見三十六年丹陽，無災無禍，便可知土地的盡心。

他看著黑衣的來人，見他周身是血腥之氣，估摸著他並不好對付。但是還是擺出架勢，迎上去。長歌見他很是英勇，心裏也漸漸打消疑慮。不是她不夠信任別人，而是她隨著帝子們南征北戰，學會了對人對事保持一份警惕。這種警惕，多次挽救她的性命。

她立刻給他解惑：“小心他，他是上古兇獸窮奇。”

《山海經·西山經》註中雲：“似虎，蝟毛，有翼，銘曰窮奇之獸。厥形甚醜，馳逐妖邪，莫不奔走，是以一名，號曰神狗”。實際上，窮奇雖然是上古神族，卻自甘墮落。他不分好壞，只是憑自己喜好而行事。據說窮奇經常飛到打鬥的現場，將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；如果有人犯下惡行，窮奇會捕捉野獸送給他，並且鼓勵他多做壞事。

宴照雖不知道怎麽對付兇獸，但是擋住它一段時間還是有可能的。

但是時間一長，就漸漸處於落敗之勢。窮奇一個沖頂，將宴照甩了出去。雲層被應龍用掉，宴照無處可依，便不由自主得下墜。他自己慌亂至極，卻偏偏阻止不了自己下落，只好害怕地閉上眼睛。

此時，他覺得有誰拉了他一把，睜開眼睛一看是老熟人。

龍角如落滿積雪的樹枝，銀光閃閃。他金色的蛇瞳裏，游離著宇宙深處的火。

“去，保護好姬醅。”

睚眥把宴照丟到自己幻化出的一片小雲彩上，便拖著劍前去相助長歌。他高大的背影讓人安心，天玖劍的光一閃就將天藏逼退。

“你怎麽來了？傷好了嗎？”長歌皺著眉責備。

睚眥點點頭：“這麽多年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多少次，怎麽會怕這點小傷。”

不過是想騙騙某個小笨蛋而已，他閉上眼睛。黑色的巨獸立刻出現在九天，威風凜凜，焚風踏火。漆黑的鱗甲和銀光閃閃的龍角。還有那一雙如金色太陽一般瑰麗的眼睛，讓人感覺不怒自威。

犼甘結不由得退卻，和睚眥交戰後的恐懼還在心裏蔓延。但是，他畢竟是犼中最傑出的勇士，一咬牙沖了上去。

天空中完全是巨獸的角逐，不時有聲聲怒吼。

姬醅默默坐在銅鏡前，她看著鏡中的自己。黑色的蓮花盛開在她身前，似乎在等待著誰？

直到深深淺淺的腳步聲從門外走來，她知道時間到了，才緩緩起身。才一個照面，雙方都驚訝極了。

“是你啊，耳鼠。”

“你怎麽變成一個凡人了？”

第五十七業 劍之聖賢

宴照哪裏想得到睚眥把一個凡人狀態的姬醅踢給他，只是有點奇怪姬醅竟然變成了一個凡人。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一番，但是沒有找到原因。

“你怎麽變成一個凡人了？”他哪裏知道他在邶罔的一年裏，在九州大地上發生的一切。

姬醅握著墨色的蓮花，面露無辜。“我這些年經歷了一些事情，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。”

宴照一頭霧水，但是看她氣色不錯，心裏想著他一個男的站在女孩子的房間也不像回事。便說：“我在外面守著，你別亂跑。”

姬醅十分配合地點頭，順口說：“我有個朋友在前面廂房，你把她一起帶來吧。”

宴照看了只有幾步路的房間，心裏想著有什麽事情一定可以發現，便答應了。他剛一回身，一個手刀就劈在他的脖子上。宴照眼前一黑，軟軟倒了下去。

姬醅看向笑得天真無邪的饕餮，冷靜得不像話。

“你是來殺我的吧。”

饕餮笑得更加可愛純真，就像是和人開玩笑一樣的說；“是啊！你好聰明呢。”

“不過，你不覺得晚了嗎？如果你要不是對他心存疑惑，也許你還有條生路。”饕餮睜開湛碧的眼瞳，清澈的眼睛裏卻是凜冽的殺氣。“但是，誰讓你是睚眥的女人呢？”

姬醅倒是笑了，竟然有些迷惑。“我聽說睚眥是你哥哥，你這麽針對我究竟是什麽目的？”

“沒有什麽目的，只是看他不爽。”

“我以為你會說，你對你哥哥心懷愛慕。所以看他對我如此關懷備至·····嫉妒。”姬醅看著饕餮步步靠近，不由得故意激怒他。

“隨你怎麽說，不過你別想再次活過來，我會記得讓你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。”

“看來是說不通了。”

金色的劍從小小箱子裏拔出，閃爍的金色光芒將饕餮晃得眼前一片白。他下意識側開身，劍就從一片光亮刺出。險險避開的饕餮惱羞成怒，立刻祭出一對吳鉤。揮鉤而出，竟然空無一物。但是那柄懸在身前的劍卻好似被人操縱，一劍劈斬下來。吳鉤向上一推，卻被這把金色的劍瞬間折斷。若不是饕餮手放得快，估計右半邊身子就保不住了。

“沒想到你失去了仙身，竟然還能把我逼成這樣。"雖然看不見姬醅，但是饕餮知道她還在這個房間內。

”既然如此，也不好藏私了。”

一把周身纏繞黑氣的大刀出現在他手上，絲絲縷縷的怨氣纏繞他的臂膀，竟然化成半身黑甲護著他。姬醅的聲音清清冷冷地從四面八方傳出：“竟然是犬神。”

上古無名氏鑄造三大邪兵，龍牙，虎翼，犬神。謠傳鑄造這三件兵器時混入了天地間游蕩的邪惡之物，被各種詛咒纏繞。這三件兵器，在那個世界應該供奉在夏朝的太廟裏。饕餮竟然將它帶了出來，難怪他能成功政變妖族。姬醅從光芒深處出現，她劍上的光彩漸漸消失，漸漸露出劍的真面目。

只見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，一面刻山川草木。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，一面書四海一統之策。古色古香的造型，還有剛才那一劍的威力。

饕餮看著她的劍不由得驚訝：“竟然還有人用的了軒轅劍？公孫氏的後人不是都已經絕後了嗎？這麽說，你竟然是皇族。”

她的前身是公孫氏之後，現在也是大穎的帝姬。自然是拿得起這把軒轅劍，更何況這把劍本來就以她為主。

“與其關心這個，你不是更應該關心你自己嗎？”姬醅道。

“龍牙，虎翼，犬神，就算你把三把劍都握在手裏我也不怕，更何況你不過擁有一把犬神。”姬醅冷眼看著饕餮。他們持劍僵持著，這時宴照竟然醒了。

饕餮本來是想一刀了結了這只耳鼠，但是他實在是太弱了。饕餮不殺弱者，這並非是他的善良，而是他認為殺了他們和不殺他們沒有什麽區別。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，還不如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。

刀口立刻調轉方向架在別人的脖子上，饕餮立刻將宴照扣在身前。他本來就不是好人，何必拘泥於現在這一切。“把劍放下。”

姬醅看著那張笑得天真無邪的臉了，恨不能沖上去打兩巴掌。但是，她不能這麽做。她不能把燃魂燈暴露在別人眼前，更不能放任一個無辜的小老鼠被他殺掉。

“我數到三，主動把劍放下，走過來。”

宴照一時間有些恍惚，但是那把黑氣纏繞的邪劍都架到了脖子上，他不能一點反應都沒有。只是他正要掙紮，姬醅就嚴厲地喝止了他的動作。“耳鼠！他手上的是三大邪劍之一的犬神，別亂動！”

宴照從小就有聽聞上古三大邪劍的厲害，自然是立刻就停止了掙紮。他雖然不怕死，但是犬神這把劍十分邪門，只要是被這把劍劃傷得絕對好不了，死後還會成為這把劍的死靈，永遠忠誠於這把劍。

“你果然很了解這把劍啊。我倒是十分奇怪，你一個小小的天界酒仙，怎麽會知道那麽多的事情。”

饕餮就算是冷笑，也是陽光燦爛的樣子。

姬醅厭惡地看著他，但是卻發現宴照的瞳孔驟縮，似乎恐懼著什麽？只聽見他大喊：“後面！”

一股劍氣就從後方襲來，饒是她得到宴照的提醒，也被刺傷了肩膀。軒轅劍當啷落地，化成一片金光回到百寶箱中。鮮血像是盛開的花朵，一瓣一瓣在地面寫意般地盛開。姬醅回頭看向刺傷她的人，卻對上了一具破爛的骷髏。

這具屍體竟然沒有頭顱，但是看它周身黑氣就知道它不是好惹的。饕餮玩笑般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：“我聽說你知道天下間很多的秘聞，只比司命差點。但你看看這具無頭屍骸，到底是何人的？”

姬醅上下打量一會，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。

“蚩尤。”

蚩尤此人，乃是公孫氏的克星。沒想到，他竟然淪為犬神的死靈。就算化成白骨，她也能感受到血脈裏流淌的仇恨。就算都已失去肉體靈魂千萬年，也不能改變仇恨和敵對的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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